他們相識於1961年的巴黎。她的臺灣護照核發日為1959年10月17日,[1]僅有兩年效期,到期日為1961年10月16日,那是法國政府提供給她獎學金的期限。母親是第一位獲得該獎學金的臺灣女性。
她的法國簽證於1959年8月3日批准,並於1959年10月20日取得——1959年10月31日,母親抵達巴黎奧利機場。待在巴黎的那段期間,她與班上同學造訪了拉斯科洛洞穴(Lascaux Caves)等幾處法國知名的地點。1961年7月,[2]她獨自前往瑞士,搭乘火車至策馬特(Zermatt)觀賞高納葛瑞特冰川(Gornergrat Glacier)。1962年2月12日,她再次前往瑞士,從巴塞爾火車站入境。[3]1962年5月9日,她在大使館的許可下,第三次前往瑞士,經巴塞爾入境。這回不是為了旅遊,而是要和我父親結婚。婚禮在琉森州諾伊恩基爾赫的市政辦公室前舉行,而不是教堂,那天並未留下任何一張照片,推測是因為母親當時已經懷孕了。[4]
她在巴黎藝術學院(Ecole nationale supérieure des Beaux-Arts)的學生證於1959年11月14日發放,上面註記了讓.蘇維比(Jean Souverbie)是她的老師。通過申請,母親將學生證的效期展延至1962年2月15日,她在巴黎的住處是一間位於第八區瓦格蘭大街20號的工作室,靠近凱旋門一帶。
從臺北啟程時,母親並未攜帶很多行李,只有幾件衣物、一些郵票(偶爾出售)、美元現金,以及30餘張小幅的粉彩畫作——主要多為她在基隆一帶所繪。這些畫作隨著她一路從臺北到巴黎,再從巴黎到琉森,最後定居聖彼得羅堡(Castel San Pietro)。2017年,我在她的住處裡找到它們;其中一幅畫的是「臺北總統府」(1957),已捐贈給臺北市立美術館;還有一幅《臺灣風景》,在她輾轉的搬遷中倖存下來,創作年代是1958年,描繪臺灣某處的道路,路旁有房舍,或許正值日落時分,天空極美,出現紫紅兩色霞光,前方立著一對電線杆。
註解
母親原本計畫於1961年10月或11月返臺,家人安排她和一名國民黨的幕僚相親,所以與漢斯的婚事完全不在預料之中。我想她應該是在那段時間遇見我的父親,墜入愛河,並且懷了身孕,從此改變她的人生——兩年法國的短暫停留,意外變成歐洲的終身生活。母親只於1991年返回臺北一次,就在外婆曹葉病逝前不久。她告訴我,外婆(李春火之妻)起先打算在1962年親自來瑞士把我們(母親和我)帶回臺灣,但最後並未成行,我出生時,臺灣那邊也沒人前來探望。1980年代初期,她的長姊米珠來看過她好幾次,像是這張1982年5月拍的照片,當時她們一起去了雪朗峰與米倫一帶(Schilthorn-Mürren),畫面可以看到母親正在現場素描。
1959至1961年,她在巴黎期間的創作主要為抽象畫,例如1960年的《三國之戰》(Guerre des trois royames);[1]這件作品於1961年在泰德斯科畫廊(Galerie Tedesco)與所有獲得留法公費的學生一起展出。[2]另外,1960年的《龍鳳》現藏於臺北市立美術館,2013年在該館策展人雷逸婷策劃的「台灣現當代女性藝術五部曲,1930–1983」中展出。1962至1963年,母親從巴黎搬到瑞士,加上我於1962年的8月出生,因此沒有什麼時間創作。1964年,她再度投入繪畫,直到1970年,風格皆偏抽象,期間有兩件油彩,一是《秋天》(1968),[3]一是《無題》(1969),[4]日前正在「動作、手勢、繪畫:1940–1970年代女性藝術家與全球抽象主義」(Action, Gesture, Paint: Women Artists and Global Abstraction 1940–70)中展出。該展於2023至2024年在歐洲巡迴,首站是英國倫敦的白教堂畫廊(Whitechapel Gallery),接著是法國亞爾的梵谷基金會美術館(Van Gogh Foundation),最後則是德國的比利菲爾德美術館(Kunsthalle Bielefeld);[5]不少文章藉此盛會深入探討女性抽象畫家,自然也述及母親這段時期的創作,我就不再多所著墨。唯一能說的是,我喜歡母親的抽象畫,因為我對它們很熟悉——從兩歲開始到八歲為止,我一直看著她創作,今天家中仍舊掛有許多母親的抽象畫,尤其在他們位於瑞士提契諾州的聖彼得羅堡老舊的小房子裡。[6]母親告訴我,有些畫是她一面抱著我一面創作的。除了繪畫,1960年代她也創作了一些不錯的陶藝,她最愛的主題是龍,現在我手邊還有一個造型是龍的陶器(1960),尺寸大約為28 x 23 x 23公分。另外,她也燒製一些小盤與花瓶,母親在巴黎有一個窯,後來在瑞士聖維塔萊河村(Riva San Vitale)也有一個。
註解
- ^ 香港西九文化區M+博物館於2018年收藏。
- ^ 見《留法公費畫家與雕刻家聯展》(Exposition des Boursiers Etrangers du Gouvernement Français)展覽專輯,展期1961年6月13日至6月30日,地點為巴黎第八區弗里德蘭大道21號的泰德斯科畫廊(Galerie Tedesco)。
- ^ 德國比勒費爾德美術館(Kunsthalle Bielefeld Germany)收藏。
- ^ 里斯蒂安.萊維特(The Christian Levett Collection),2023年收藏於法國穆讚。
- ^ 「動作、手勢、繪畫:1940–1970年代女性藝術家與全球抽象主義 」展期到2024年3月8日。
- ^ 母親於1966至2015年居住在聖彼得羅堡,2015至2020年居住在盧加諾與索倫戈。
17歲以前,每年夏天我都會在琉森州的森帕赫站(Sempach-Station)度過,那裡有一個叫做「霍夫曼」(Hohforen)的小農場,至今仍然住著我的叔叔魯迪(Rudi)和他的妻子多莉(Dorly),還有祖母貝爾塔(Berta),夏天我待在農場的時候,都是她在照顧我:而這一點,關係到我父母的創作。因為他們得以在長達三個月的漫漫暑期裡,擺脫家庭責任,到瑞士各地旅行,主要去恩加丁河谷(Engadin)的村鎮,包括錫爾斯瑪利亞(Sils Maria)、鄰近的聖莫里茨(St. Moritz)、瓜達(Guarda),以及阿韋爾斯、克雷斯特與尤夫一帶(Averstal-Cresta-Juf),[1]還有瓦萊州(Valais)的洛書堡山谷(Lötschental)、伯恩山(Bernese Alps)的貝阿滕貝格(Beatenberg)、[2]西門塔爾山谷的倫克(Lenk im Simmental)這些地方踏青,隨身攜帶水彩在戶外寫生——見1960年代末一些瑞士國家公園的照片。他們幾乎每年回到那裡,通常會先步行一至二小時,再找一個理想的景點,畫上三到四小時,順便享用野餐,吃些米飯、蔬菜和蛋,然後返回他們在當地的落腳處。[3]
註解
1970至1980年代初,具象時期
母親的抽象路線一直延續至1969與1970年間,但早在1965年,她的風格已經開始轉化,變得更為具象。當時我們前往瓦萊州一處非常偏僻的洛書堡山谷,為此她畫了一幅十分秀麗的水彩,描繪法夫萊爾阿爾卑山村(Fafleralp)草地上的小碎石塊,[1]看來頗具日式庭園的況味,卻沒有其墓園一般的佗寂氛圍,而代之以生機盎然的草地。從這幅水彩幾乎看不到原先的風景,但如果你曾經親臨現場,就可以在畫中認出。
我最喜歡的,還是1970年代的水彩和油畫,因為我對這些作品的記憶更深,其中有的仍然存放家中;相形之下,我對抽象畫作的印象就比較模糊,好像在夢中被迷霧籠罩一般。1971年,我的父母在聖彼得羅堡買下一小塊土地,用石頭與木材自己蓋了一棟房子,類似典型瑞士山間小屋與日式木造住宅的混合。房子被大自然所環抱,一覽無遺的落地窗不加遮簾,因此,母親許多油畫都是描繪窗外的景觀,猶如從日式房子裡看出去一樣。每年春天,客廳窗前總是繁花盛開:綻放的銀蓮,有時伴隨著鳥或蝴蝶,就是她最愛的題材之一。[2]在家的創作主要是油畫或大幅水彩,戶外或旅遊時的寫生則是中型的水彩,大約38 x 50公分。另一件我最喜歡的作品繪於1982年,也是她最小的畫作,尺寸僅有20 x 21公分,非常適合隨行攜帶,掛在船上或飛機上,儘管目前為止我尚未試過。[3]這件作品的標題是一句短詩Autunno erbe riscaldare il cuore,中文意思「秋草潤心」,畫面上是晚夏繽紛的各色鮮花。母親愛花,會在畫作的背面或另一張紙上,甚至用貼紙記下她們的拉丁名稱。可惜其中許多已經佚失。
註解
2000年前後的神秘時期
母親晚期的風格——大約2000年左右的作品——逐漸變得不那麼具象,尺寸也較大,通常有80 x 80公分。由於視力漸差,加上每週要花時間練習太極拳,無法再像過去那樣,耗費數月經營一幅小畫。因此,她把重心轉移到構圖、色彩及其意義上;這些作品目前主要都在歐洲,我稱之為她的「神秘主義時期」。舉例來說,她會在藍天上畫一個陰陽的符號;也對藝術之外的領域感興趣,像是占星術;並於1991年或1992年間造訪了巨石陣(從照片中可以看見母親在此寫生)。2000年前後,她描繪了許多樹,值得一提的有:四季中的春、夏,尤其是秋日用水彩所畫的栗樹,油彩的話,多半是木蘭或盛開的果樹,例如2002年的《綻放的花樹》(Blossoming Tree)。
師長與朋友的影響
影響我母親最大的,是一位來自法國的支持者與收藏家安德烈.康-沃爾夫(Andre Kahn-Wolf)。[1]他手上有幾件母親的作品,並將其中一件連同其他藝術家的作品,一併捐贈給法國的美術館。1960年代末左右,他曾去信母親,內容大意是:「妳問我該畫些什麼,為何不試試點描派的風景呢?」[2]父母在瑞士定居後,決定靠藝術謀生。母親的法國獎學金只提供到1961年底,臺灣那邊可能也幫不上忙;臺幣在這裡無法兌換,家人也沒辦法繼續資助。同樣身為畫家,父親曾在工廠兼職三個月,不過,主要他們還是堅持以自己的創作維持生計,而不是退而求其次,擔任美術老師或接案繪製肖像畫;為此,他們不得不調整路線,放棄抽象風格,專攻具象的風景和靜物,這樣作品在瑞士比較有人會買。1960年代初,抽象畫雖是時尚的象徵,但在琉森或提契諾州的鄉下一帶,仍然很難出售。只有一位來自蘇黎世克洛滕的收藏家,讓-皮埃爾.吉塞爾(Jean Pierre Gysel),向他們購買了數十幅抽象畫作。
於是母親很自然地將目光轉移到瑞士風景、花卉,以及偶爾的靜物上。她還說,抽象畫的結果太過隨機,是時候放棄了。我個人並不認為她的抽象畫是隨機的:它們通常不是百分之百的抽象,而且涉及了一定的技巧,例如1969年繪製的一幅藍紅相間的《無題》,畫面不只一層,可以看出結果並不隨機。
註解
在法國,除了她師從的蘇維比之外,當時住在巴尼奧萊一處公寓的畫家朱德群,也對母親頗有影響,特別是她於1960至1968年間創作的抽象水彩。在這些作品裡,顏料被水帶動,隨機渲染溶合,效果類似她的老師朱德群的一些繪畫。母親還提到,她在臺灣的老師當中,有一位是末代皇帝的堂兄溥心畬,當時在臺北教書。
另一個啟發母親的來源是像史特拉汶斯基(Igor Stravinskji)、巴爾托克(Bartok Bela)、拉赫曼尼諾夫(Sergej Rachmaninov)這些當代古典音樂大師,以及摩登爵士四重奏(Modern Jazz Quartet)的作品。她每年都會參加盧加諾的爵士音樂節(Estival Jazz)與阿斯科納爵士音樂節(Ascona Jazz Festival),並在聽賞音樂的同時,畫下許多演奏者的速寫。[1]她最喜歡的音樂家包括邁爾士.戴維斯(Miles Davis)、溫頓.馬沙利斯(Wynton Marsalis)、奧斯卡.彼得森(Oscar Peterson)等人。
母親和父親兩人與其他藝術家、畫廊主、藝評家的接觸有限,因為不喜歡那些藝術家波西米亞的生活方式——每次都帶著不同女友出現,徹夜聊不停……。1960年代在巴黎時,她曾獲邀與法國演員羅伯特.侯賽因(Robert Hossein)合拍電影,[2]但母親希望能專注於自己的創作上,所以婉拒了。她與父親都過著非常規律和健康的生活,作息正常,吃飯睡覺的時間固定,不抽菸也不喝酒。母親極具魅力,父親不太讓外人踏進家門,因為他們對她比較感興趣。如果有藏家要向她購買作品,他會說那是他們喜歡異國風情。1970年代,那時家裡還未裝設電話,某天,瑞士聯邦藝術委員會的主席突然不請自來,父親把他打發走後,對方沒多久又折返,代表公家機關選了兩幅母親的畫作。[3]父親大為失望,說這人根本不懂藝術。除了前面提及的師友,母親也受到一些無緣得見的藝術家啟發,例如:索妮亞.德洛內(Sonia Delaunay)的色彩理論,梵谷運用絕對純色的手法,以及漢斯.梅姆林(Hans Memling)、康斯塔伯(Constable)、達文西、雷諾瓦、高更、畢卡索和孟克。據我所知,她用的顏料是荷蘭泰倫斯(Talens)旗下的品牌,直接從管子裡擠出來作畫,不像父親會先調色。毫無疑問,影響母親創作歷程的前輩、師長與友人一定還有許多,遺憾的是,由於篇幅所限,未能一一提及,若有遺漏,在此表示誠摯的歉意。
註解
成長經歷與藝術生活
母親的童年在日治時代度過,小學接受日本教育,班上只有她與周月坡和呂金環為臺灣人。終其一生,她都和日本同學維繫著良好的情誼,特別是大浦(Ohura Sue)與松本(Matsumoto)兩位女士。雖然從未去過日本,但母親會和她們相約在瑞士一起旅行。二戰結束後,原先在臺灣的日本老師被迫全數遣返,對此她感到十分失落,也不喜歡臺灣人向他們投擲石塊的行為。戰爭末期,美軍轟炸臺北,全家躲到外曾祖母位於士林的農場,因為食物不夠,不得不在樹林中挖樹根果腹;在學校裡,日本人會強迫他們整天坐在廣場上,只給一碗飯吃。母親除了喜歡藝術之外,還是一名出色的游泳運動員,曾經贏過幾場比賽。她經常在基隆附近的太平洋或東海岸一帶游泳;有次還被一隻蝠鱝覆在身上,跟她一起游了一會兒。平日都跟花鳥、蟲魚、動物們交談,林間散步回來時,會聽到她說:「我遇見了這隻鳥……」。
母親從小在臺北老城區,靠近龍山寺的萬華長大,後來住家被政府徵收,原地改建廣場或是拓寬道路。她的作品被歐亞幾個美術館收藏,包括臺北市立美術館、高雄市立美術館、西九文化區M+、瑞士穆吉奧山谷民族博物館(Museo Ethnografico della Valle di Muggio, MEVM)、法國斯特拉斯堡美術館(Musées de la Ville de Strasbourg)、法國羅昂堡的卡恩-沃爾夫典藏(Collection Kahn-Wolf,Chateau de Rohan)、[1]德國比勒費爾德美術館(Kunsthalle Bielefeld Germany)以及法國穆然的藏家克里斯蒂安.萊維特(Christian Levett Collection in Mou-gins France)。
嚴格來說,母親既不是西蒙.波娃(Simone de Beauvoir)或維吉尼亞.吳爾芙(Virginia Woolf)那樣的女性主義者,也不曾抱怨女性在藝術或生活中的地位。對她而言,無論性別與種族,人人擁有平等的權利,皆可隨心所欲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,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了——雖然在日常生活裡,面對丈夫與兒子,準備三餐的時候,就必須有所妥協,不得不將畫畫與寫作擱置一旁。父親嫉妒母親以及她的作品,於是極盡可能地限制她,像是擺在一個玻璃罩箱裡圈養一樣。他在家裡也幫忙打掃、洗衣和買菜,儘管村裡女人會取笑他。60歲後,母親才獲得更多的自由,不再需要交代去處或報備遠行。2013年父親離世後,母親靠自己過著獨居的生活,但僅僅維持兩年。從很多方面看,她都不算是一個實際的人,經常會忘記喝水或吃飯,有時只記得買吃的給我們的狗,卻沒買給自己。母親很少抱怨自己的財務狀況,姨丈經常問她:「為何落入這種境地?」她總是回答:「因為我是傻子。」意思是她嫁了一個藝術家,她的丈夫是農家子弟,不是富商。2015年起,住在養老院的時侯,她會畫一些小幅的水彩,直到2017至2018年左右。後來她開始告訴別人自己未婚,而且從事國際房地產業務(完全不是事實)。我拿父親的照片給她看,她的評語是:「那個一天到晚要東西吃的煩人傢伙。」
2020年12月19日,母親在瑞士索倫戈(Sorengo)去逝,並長眠於瑞士聖彼得羅堡的墓地,但她的藝術仍然與我們同在。
*原文以英文寫作,Craig D. Stevens審訂,張至維中譯
李芝秋 Theobald Tsoe Ziu Brun
雙親為李芳枝與漢斯.布朗(Hans Brun)。1962年生於瑞士琉森(Lucerne),家中獨子,先後在蘇黎世大學(Zurich University)與聖地牙哥大學(University of San Diego)攻讀法律,並於瑞士盧加諾(Lugano)開設律師事務所。現居盧加諾,與妻子育有三名子女。年少時期,常協助父母佈展、運送作品、或在展場與觀眾聊天。1999年,替父親策劃展覽及出版畫冊;2000年左右,又為雙親各自建立專屬網站,介紹其生平與作品;2017年至今,已藉父母生前的工作室,為其策劃了五檔展覽。李芳枝慣用中文書寫日記,並以中日兩種語言和親友信件往返;1992年在臺北舉辦個展的作品仍留在北投。有鑑於此,李芝秋認為,母親的故鄉臺灣是這批文獻與作品最好的歸宿,於2022年捐贈臺北市立美術館。
註解
- ^ 見1965年11月24日斯特拉斯堡美術館致母親的信函,署名為J.L. Laure。
圖/李芝秋 Theobald Tsoe Ziu Brun